你好,今天我们开始一个崭新的单元,讲权利。包括权利的定义、权利的兴起、权利的保护、权利的治理等等。

权利是文明的产物,文明的特征。作为文明社会的一分子,哪怕不学习经济学,你也应该掌握关于权利的知识。

而经济学是社会科学当中的皇冠,它对权利的理解既独特又很不流行,所以你学习咱们这个模块,不仅能够让你作为一个文明人,掌握应该掌握的关于权利的知识,还能够让你比一般人平添一个更锐利的角度。

1.权利是文明的产物

人跟动物最大的一个差别,就是咱们人类社会有权利的现象。这里的利不是力量的力,是利益的利。权利,照字面的理解就是对利益的占有权。

在发刊词里面我就提到,我们怎么样才能用一个纯真的眼光,来看我们所处的社会。我说咱们想象自己像外星人,慢慢地接近地球,想要了解这个地球上人类社会是怎么安排的、怎么运作的。在你接近地球的时候,你会发现,人类社会跟动物社会,有一个很大的一个区别,那就是在动物社会它们的竞争是直接的竞争。

在“铅笔的故事”里面,我们也讲过,你看老虎攻击性非常强,它要什么就去抢什么,它爪子很利,它跑得很快,它能够爬树,也能够游泳,它白天能看见东西,晚上也能看见东西。它要什么,外人一看就知道它想要什么;它得到什么,别人一看也知道它得到了什么。

但是你作为一个外星人,看看人类社会,看看我们每天是怎么生活的,你会觉得很奇怪。这些人每天不互相争斗。我经常问我坐在北大课堂的同学们,你们此时此刻在竞争吗?表面上他们没有互相竞争,他们都是同学,一起来学习,但实际上他们在互相竞争。

你看看你每天的生活,一大早七点钟起床,刷牙的时候你已经听完了古典老师的《超级个体》;到每天下午5点钟下班的时候,在地铁上你又在听吴伯凡老师的《伯凡日知录》,在做每天的自我迭代;上班的时候,你给客户打电话,给领导回邮件,给同事开会。

忙忙碌碌这么一天下来,你没有用过你的爪子,也没有奔跑过,没有跟人家抢过什么东西。但是忙忙碌碌下来,抬起头,你要的东西一件一件都有了,这就是人类社会。

我还记得我自己的故事,那时候我不仅在上班,同时还在写专栏,每天也是非常的忙碌。我请了一个钟点工,她每个礼拜天早上,就来到我的房间里面给我打扫卫生。在她印象中,我永远是坐在电脑前面打字,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会做。

但是有一天我忽然跟她说,下礼拜你就不需要来了,因为下礼拜我要到美国去读书了。我还记得她非常惊讶的样子,怎么一个整天在电脑面前打字的人,忽然就有机会跑到美国去读书了呢?

我在美国读书期间,还有个亲戚问我,他说你读书的学费是谁给的?我说那是美国人给的奖学金。他说美国人给你奖学金,那你毕业后包分配吗?要在美国服务多少年?我说不用服务多少年,就是白给的。

这时候我也为自己的回答感到惊讶了,为什么人类社会会有这样的制度安排?我们的竞争为什么会这么迂回?我明明是抢占了社会非常宝贵的资源,学位、学费、机票、住宿。但是我没有抢,我做的事情只不过是默默地在电脑前面打字,我就得到了所有这些东西。

人类为什么会有这么奇妙的制度安排,但这就是咱们人类社会的竞争方式,迂回的竞争方式。咱们中国那句古话,“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”,这里面讲的,就是人类社会的迂回竞争。这也是人类社会跟动物社会的一个本质区别。

2.权利的定义

讲到权利的概念,我就要跟你介绍我们已经非常熟悉的大经济学家,阿尔钦(Armen Alchian )关于“权利”的解释。我们知道,百科全书是专门写给有教养的门外汉看的。它是由权威人士写的,但是它的读者对象,是那些不在本专业之内的,但是有教养的、能够学习的人。

假设我们是外星人,我们来到这地球上,想要了解人类社会的关于权利的安排,想要在最短时间内,以最准确的方式了解人类社会关于权利的安排,那有什么办法?办法就是读一读在经济学界最权威的百科全书,就叫《新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辞典(The New Pal Grave A Dictionary OF Economics )》。

这本辞典挺有意思的,它在1987年的时候第一版四大卷,整整四大卷,体现了整个经济学界对各个领域的最扎实的研究。隔了21年,到2008年它再出版的时候,从四卷篇幅变成了八大卷的篇幅。这里面的条目也发生了很多变动。有一些原来有的条目,被新的条目取代了;有一些原来有的条目没有被取代,而是被补充了——同样一个条目,有一个新的版本,有一个旧的版本,并列在一起。

阿尔钦描写的条目叫“财产权利(Property rights )”,这个条目在1987年的版本里面有,到2008年的版本里也还有,既没有被替代,也没有被补充,一个字都没有改过。这就是经典文章。

我们来读读阿尔钦“财产权利(Property rights)”这个条目,他劈头一句话,举重若轻,扣人心弦。他说:

“产权是一种通过社会强制而实现的,对某种经济物品的多种用途进行选择的权利。(A property right is a socially enforced right to select uses of an economic good. )”

这句话里面,Socially enforced,由“社会来保障执行”,这句话分量非常重。

你看,权利是要由社会来保障实行的,是别人对你的认可,不是你自己认为有就有,是别人认为你有、别人愿意出来保护你行使的,那才叫权利。这是权利的特征,这是人类社会跟动物社会区别的地方。

3.权利有别于能力

我是一只狮子王,我武功最厉害,没人斗得过,我占有了一块肉,这块肉没人敢跟我抢,这时候我体现的是什么?我体现的是“能力”,英文叫Might,不是权利。

在人类社会里面呢,倒过来。我有一辆车,我停在了办公室楼下,我不需要拿根棍子站在车旁边守着它,我可以离开这辆车去办别的事。只要谁想偷这辆车,社会上就总有一些人会主动站出来说:你不能偷这个车,这是薛老师的车,你要偷这辆车,我跟你急,我把你投到监狱里面去。这叫什么?这不叫能力,这不是我的能力,这叫我的权利,这叫Right。

能力,Might;权利,Right。在英文里面就差一个字母,头一个字母。MIGHT、RIGHT,就差一个字母,一个字母之别,天差地别。在动物世界里面,你看到的只有能力,没有权利。

狮子王很厉害没错,它不是占有一块肉吗?但你不会见到这样的情形:当狮子王走开了以后,有别的一只狮子想要占有那块肉,而其他狮子马上起来说,你不能吃这块肉,这块肉是咱们狮子王的。动物世界,它转不过这个弯来,它们不会想,如果我保护了别人的财富,那么我将来的财富也会得到保障。

课堂小结

没有经过文明熏陶的动物,脑子是转不了那么多弯的。所以我们说,哪怕是一个杀人犯,他也不愿意生活在一个随便被人杀的社会里面;哪怕是一个盗贼,他也不愿意生活在一个自己的财物随便被人偷盗的社会里面。这是文明一步一步进化的结果。

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讲的重点,权利和能力之间的区别。能力取决于自己能够占有多少,而权利取决于别人、社会的其他人愿意给你多少。

课后思考

今天我留给你的思考题是,经济学对“权利”的定义跟我们所说的“天赋人权”的概念有没有冲突?如果有冲突的话,你认为哪种解释更合理呢?

欢迎你给我留言,我们下节课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