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好，我们开始本周的问答时间了。

我们这一周讲了权利的兴起；讲了权利的三个基本特征，包括使用权、收益分配权和转让权；我们还讲了保护权利的三种基本方法：财产原则、责任原则和不可转让原则。

1.产权界定的两种办法：存量法与流量法

周一我们留的问题是：“当人们发现了金矿的时候，对金子有两种界定的办法，一是谁发现了金矿，整个金矿就归谁；第二是谁挖到金子，金子就归谁。这两种对金矿的产权界定，哪一种好？”

其实这两种产权界定的办法，各有特点。第一种，谁发现了金矿，整个金矿就归他，这是一种对存量的产权界定办法。第二种办法，是对流量做界定，谁挖到了金子，金子才归那个人。

按存量确定产权有它的好处。这样确定了产权以后，金矿的主人，就会合理地分配开采时间，不会匆忙地进行过度开发。他会根据市场上对金子的需求，合理安排开发节奏。

如果这个金矿换成了森林，换成了鱼塘的话，他就更会合理地安排，新的树木种植之间，和老的树木砍伐的频率之间的平衡，捕鱼的量和养鱼的量之间的平衡。这是对存量进行产权界定的好处，那就是业主可以合理地规划资源开发的节奏。

2.似非而是的禁制令

美国历史上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案子，有一艘船沉了，有几家不同的打捞公司，一起出动，想要寻找和打捞这艘沉船。谁打捞到了这艘船，船里面的东西就归他们。

这时候其中一家打捞公司，就跑到法院里面去申请禁制令，要求法院禁止其他的打捞公司再做出打捞的努力。

凭什么，凭什么你不让别人打捞？这家打捞公司跟法院说：

现在谁都打捞不到那艘船，但是我们这家公司，是在这么多公司里面，目前唯一能够精准确定沉船所在位置的公司。我们打捞上来这艘船的可能性最大。

如果你不阻止其他的打捞公司再做努力的话，也就是说你不把这艘沉船的存量完全界定给我们公司的话，那么大家就会在竞相打捞的过程中，付出太多的成本。打捞得太急了，节奏太快了，动用的资源太多了，以致打捞本身的成本可能超过打捞之后得到的收获。

如果法院能够阻止别的公司进行打捞的话，我们公司可以慢慢来，这时候打捞的成本能够降到最低。打捞的总收入能够达到最大，社会效益能够得以保存。

结果法院听了他们的话，颁布了禁制令。于是，这家公司就可以慢慢的，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进行打捞了。

3.不要和刘翔竞争短跑

我们再举一个类似的例子。假设我们一伙人在一块，离我们一百米的地方有一袋金子，你想跑过去抢这袋金子，我也想跑过去抢这袋金子，谁都想跑过去抢这袋金子。但是，通过理性的思考我们知道，咱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抢到这袋金子，其他人都是陪跑的。

最好的制度计，是只让一个人跑去拿金子，甚至走过去拿金子，而别的人不要跑了，这样社会的损失会降到最低。但是你劝谁不要跑？谁会听你的？谁都要跑，谁都不服谁。

但是这时候，如果我告诉大家，咱们当中有一位就是刘翔，他短跑非常厉害，其他人还陪跑吗？不跑了，就让刘翔去跑吧。这样的话，就节省了大量陪跑的成本。

4.专利池降低竞争的成本

在现实生活中，专利制度就符合这个原理。你看许多人发明了许多专利，这些专利单独看，它们未必有什么用处，但是专利多了以后，它就像过河的石头，一块石头，两块石头都归你的时候，那最后你就能找到一条路径过河。石头越多，过河的机会就越大。

占有大量的专利，目的之一，是向别人宣示，你们不要再进入这个领域了，你连石头都没有，一个专利都没有，你们怎么可能成功呢？只有那些同样也拥有大量专利的公司，才可能跟我们公司合作。

咱们一起建立一个专利池，一池子的专利，这样咱们成功的机会可能更大。看上去这是一种阻止竞争的行为，但实际上它减少了竞争的成本。“ 凡竞争必有成本 ”。

5.国有资产算不算一种明确的资产

周二的问题是：“国有资产算不算一种明确的资产。”

apple 同学回答说，国有资产没有明确的产权，它有使用权、收益权，但没有出让权。她的回答最有代表性，也跟我对国有资产的理解相符。

当然，管理国有资产的官员是可以依法出让国有资产的使用权的。但问题在于，出让所得基本上不会落到这些官员手上。换句话说，这些资产不是由严格的私有产权来管辖的。

这里我们要强调的是，世界上产权的治理方式多种多样。记得吗？我们周三所介绍的那篇经典论文，它说的就是，人类治理产权的办法精彩纷呈。哪怕是我们对当中的规律做出总结，也只能是管中窥豹。国有资产是一种产权的治理方式。

其实现在在英美各国，大学的产权也非常接近共有产权。实际上，没有具体哪个人拥有一所大学，而好的大学，它的价值，无论是社会价值，还是经济价值，也是可以高得无法估量的。

6.经济学如何把握惩罚的力度

周三我们留的问题是：“对犯罪的惩罚太轻会怎么样，太重会怎么样。”

徐1一同学的回答很有代表性，他说我们对犯罪分子的惩罚如果过轻，就起不到警示的作用；而如果过重的话，反而会产生比惩罚过轻还要严重的后果。因为如果入室抢劫和杀人是一样的惩罚结果的话，那入室抢劫的人就会顺带把人也杀了。

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，所有的惩罚都应该有一个度，这个度怎么计算呢？有一个简单的公式，那就是：惩罚的力度应该等于违法造成的伤害除以违法被逮住的机会。（惩罚力度=违法造成的伤害/违法被逮住的机会）

换句话说，违法被逮住的机会越低，惩罚的力度就应该越大。它应该是按照违法造成的伤害的倍数来计算的。

举个简单的例子，如果一瓶牛奶达不到卫生安全标准，吃了会拉肚子，拉肚子的医药费是100块钱，但100瓶有问题的牛奶里面，只有一瓶会被人们事前发现，发现的概率是1%。那对生产和销售不合格牛奶的厂商的惩罚，就应该乘以100倍。100块钱乘以100，那就是要罚他们1万块钱。

7.船撞坏了码头应该由谁负责

周四的问题是：“我们讲那艘紧急避险的小船，如果小船可以紧急避险，但如果小船伤害了码头，那是否需要赔偿。”

很多同学都说，小船应该做出赔偿，原因是小船用了人家的码头，已经避免了重大的损失了，那你把别人的码头给撞坏了，当然应该赔偿。紧急避险权，并不等于你伤害了别人的产权也不用赔偿。

我们周四讲的这个小船的案子（Ploof v. Putnam ），是1908年的案子。隔了两年，在1910年，就发生了另外一起案子，那是“船损害码头案”。

有一艘船在码头上停靠，卸货了，本来就应该离开，这时候发生了风暴，船主就把这艘船绑到码头上面，没有离开码头。但是由于绑得不够好，这艘船不断地拍打堤岸，最后把堤岸给弄坏了。

这时候码头的主人就提出要船主赔偿。法官判决说：“船主已经避免了重大伤害，而船对码头造成了破坏，应该做出赔偿。”

但是在这里，我要多问一句，真的应该由船主来赔偿吗？

我们说的紧急避险，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情况，但是作为一个商业经营的码头，这个地方会发生风暴，这样的事情是完全不可以预料的吗？

如果你对当地的天气比较了解，知道当地是会一而再，再而三发生风暴，这时候为避免意外，把船绑好，或者把码头加固的责任，到底是应该由过往的船只的船主担负，还是由码头的主人负担呢？谁负担所造成的社会成本会更低呢？

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。实际上对这个问题的回答，也导致了今天所有的超市、商场，为了避免意外所付的成本，绝大多数是由商场的主人，而不是由过往的顾客和游客负担的。

所以船只使用紧急避险权以后，伤害了码头，损失到底应该由谁来负担，这个问题还是值得进一步深思的。这里也做一个预告，我们在后面讲侵权法的时候，还会有详细的讨论。

8.给小孩看童话故事的好处

我们再讲讲上周留的辩论题。上周的辩论题，是到底该不该让孩子在童话故事里面长大。

我在北大的同事，也是「得到」平台上的邻居——Dr. 魏，昨天在他的专栏里面也说了他的看法。他说，听故事是我们小时候最常用的学习方法之一，家长其实不用担心小孩听童话故事太多，因为听故事可以促进小孩大脑发育，孩子喜欢听故事，家长要学会挑故事。

我非常同意魏老师的看法，听故事、讲故事，是学习的一个重要手段。

顺便说说，这里比较有趣的事情是，在我们印象当中，凡是童话故事都是天真无邪的，都是如诗如画的，都是美好和善良的化身。但从历史上看，情况完全不是这样，我们今天所耳熟能详的那些童话，当年的版本往往都是很残忍、恐怖，和反映扭曲的心态的。

我知道我这个专栏有很多十来岁的孩子，跟着他们的父母在听，所以过分的例子我就不举了。我只举一个魏老师也提到的“三只小猪”的例子。

在早期的版本里面，那只狼是掉到三只小猪煮的一锅开水里面被烫死的，到后来结局就改得更委婉、更含蓄了。其实早期的童话，往往不仅仅是给儿童听，而且也是给大人听的。

为什么从小就让小孩听那么恐怖血腥的故事呢？很重要的一点，是为了吓小孩，为什么要吓小孩呢？因为那时候的治安是很差的。

罗振宇老师的专栏“罗辑思维”第256期，讲的就是“安全悖论”。他讲了一个我们很多人可能都忽略的事实，那就是当年的治安是很差的。同时他还提到了另外一点，也非常重要，也就是那个时候的人，是没有娱乐生活的。传诵这些恐怖的童话故事，能够起到寓教于乐的作用，既能教育小孩，又能娱乐大人。

是什么使得童话故事画风转变了呢？原因也在这里，社会治安变得很好，不需要吓小孩了。反过来，让小孩感受更多的美，更多的善，显得更有价值了。而大人可选择的娱乐方式已经太多了，时间都不够用了。

归根结底是经济的发展改变了治安的情况，也改变了娱乐的方式，使得人的心灵能够保持着柔弱和纯真，也能很好地活着了。

周五辩论

我们周一到周四都给大家留了思考题，今天礼拜五，我给大家留一个辩论题。大家一起辩论。

我们刚才讨论了专利制度，今天的音乐版权保护有越来越严格的趋向，以前在网上能够随便下载听到的歌曲，现在都得付费才听得到了。我们今天就辩论一下，这样的趋势好不好。

正方：应该尽量保护音乐版权人的利益，每一首歌曲都要付费之后才能收听。

反方：应该取消知识产权的保护，让所有的知识产品都由人类免费共享。

欢迎大家参与辩论。

欢迎留言

最后我还要提醒你，我为你准备了黑板报，黑板报上贴了这个礼拜我认为最精彩的留言。欢迎你踊跃留言，希望下周能够在黑板报上见到你的分享。

这周的问答时间就到这里了，明天是预习的时间，祝你周末愉快。

黑板报